2015

——译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第一眼看见的

是一颗柳树

第一眼看见的

也是最后断去的一片黄昏。


于是走出山林

走下香径。

看山随水去

看江随潮起

看潮随海平

看海上生明月——

以及明月下的兰汀

以及兰汀旁的江水

以及江水中的波澜

以及波澜里摇摇曳曳的月光。


是山随着水去啊

也是山绕着江流

脉脉而语。

所以江流宛转

所以花草携行。

是汀照着明月啊

也是雪落了兰汀。

于是雪落了江水

江上的潮；

于是雪落了花林

林间的玉；

于是雪落了月夜

夜下的霜；

于是雪落了沙洲

汀上的兰。


只是这霜来自于桂下的广寒

充斥了整个天地

也冲散了整个天地。

冲开了汀上的白沙

凝成了一轮明月。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闰余成岁。

今夜

换了位置的月亮

一夜夜

一年年

换了位置的月亮

还是多少年前的那个月亮吗


只是太白在醉饮时

还是说了真话。

“今人不见古时月。”

今人不见故时月。

是“故”，我改的。


坐在窗边，帘里

抱着诗。

就看着月亮

起

落

明

暗

悬

移

圆

缺。

不停地写着。


忽而想起

多少个时间之前

也是一个月下的夜晚

“下”是动词

也许也如这般看着窗角的月亮

找不到啊

于是就是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


也是一如的感觉吧

那是寒阁之中

月色之外。

窗边人想着的

谁家今夜扁舟子？

何处相思明月楼？


那是拂不尽的月光

是卷不去的西楼

是飞不出的月光

是度不过的西楼。

也是随不尽的长月千里，慢慢春江。


也是流不尽的春江

落不尽的明月

梦不尽的落花

走不尽的归途


不过满江粼粼吧

是月未落

是情已落。